木建筑曾经长久地广布在中国的土地上。无论是宏伟的宫殿,还是普通的民居,木结构体系都占绝对的主导地位,这一点与西方建筑并不相同。西方人用砖石筑他们的住所,花费大量的精力将信仰刻进石头,期望它们永垂不朽。然而这不符合东方人的哲学。在中国哲学中,木材是生生不息、轮回永生的象征,因此以木结构为主的建筑体系一直延续了七千余年。
中国传统建筑以自己特有的影响力,在世界建筑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。
中国与西方建筑的差别原因是中国人“不求原物长存” 的观念使然。著名的建筑学家梁思成曾经专门就此分析中国人的自然生灭观念,他认为中国人的内心始终秉承自然更换的观念,房屋如同人的衣服、交通用的车辆一样,都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更换的。因此中国人并不力求房屋建筑永世长存,即便遇上天灾人祸,房屋遭毁,他们也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,并不怪罪木材的无法永恒。这一点似乎也吻合了中国人寻求内心宁静的治国思想。
当然,也有另一些说法。一些人以中国阴阳五行解释木材的意义:在五行中,木为生命象征,故供人起居的建筑应以“木”为根本。而“土”则为永固的象征,因此入土为安,地下陵墓以砖石砌筑。砖石建筑是绝少用于地面建筑的。佛塔是采用砖石结构较多的建筑类型,但塔本身就是“坟冢”的意思,因此以砖石修建并不为过。
中国传统建筑的主要发展方向是木架结构,这一点与欧洲很早就转向砖石建筑的探索方向很不相同。木材相对于石材而言有一些弱点,比如坚固性和耐久性较差、尺寸受树木本身的限制等。但中国的能工巧匠们充分发挥了木材柔性好的优势,以柔克刚,建立了与木材相适应的建筑结构体系。不但建造了大规模的建筑单体,而且其中还有一些“长寿”的建筑保留至今。数千年来,中国人学会了在木结构当中发现美,并有意识地欣赏和提炼,使之长存。
用木材筑就的单体建筑是中国传统建筑艺术形式的基本单元,从外观形式上可分为屋顶、屋身和台基三部分。独特而硕大的屋顶最惹人注目,它们拥有优美的曲线,正如《诗经》所描述的“如鸟斯革、如翚斯飞”。它如同优雅的大鸟落脚此地,令人产生愉悦之感。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学术探索中,屋顶几乎是传统建筑的标志。高大的台基与优美曲线的屋顶更多展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静谧气质。
除了三段式的大轮廓外,单体建筑上还有更多中间层次和细部。例如,屋身实际上是由柱梁、墙体、门窗等几部分组成的,柱头上部还有一组组斗栱,屋檐之下则跳动排列着一支支飞椽。屋顶上的细部同样丰富多彩,屋脊线脚丰富,瓦垄节奏明快,而瓦当勾头、仙人走兽更是充分使用动植物题材,活灵活现,生动可爱。仅仅就一座单体建筑而言,中国传统建筑以其优美的造型和丰富的细节,带给人们无尽的艺术享受。
但这还不是重点,中国古代建筑的意义并不仅限于此。单体建筑的华美中必须吻合静谧气质,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最终要表达的思想是:人顺从自然、依附自然。